空。

[喻黄] 山神之说 （中·1）

五、　

    喻文州有一瞬的恍惚。

　　他听见魏琛的声音在园内回荡。“这臭小子肯定又回山了！老子明明让他躲到凡间去……”

　　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黄少天的那晚，黄少天狼狈得浑身都是雨水，当时他就猜测他一定是遭遇了什么才会躲进教室。但后来却没有细问。

  　没想到那时候他是受伤了！

    是什么给了他神灵不会出事的错觉？

  　魏琛面色苍白，走到黄少天的尸身前看到了他指缝间的珍珠，仔细观察了一阵，突然脸上恢复了血色。

　“还有救！快放他下来！”

　“怎么回事？”方世镜凑过来，两人解开黄少天身上的绳索。魏琛小心地捏住黄少天的右手，确保那缕微弱的光一直被他握在手心。

　“南海珍珠……这东西一般是修行时用来定心的，但在宿主生命垂危、魂魄将要离开的时候，它提供的定力也可以把部分魂魄留下来。”他声音颤抖，“你看这光芒……他体内还残留了两魂一魄！”

　　方世镜看着他手中的珍珠，深吸了一口气：“这小子……长进了啊！”

　　可能黄少天也是被逼至绝境才会赌上一把，把自己残存的魂魄藏在了珍珠里。显然，这是险得不能再险的一招，但不管怎么说他成功了。

　　他们将黄少天缓缓移至平地。魏琛转身向拉木板车的老人说了几句什么。老人沉默了一阵，身体渐渐地化为黑雾，和身后的门一道消散在空气中。

　　“现在他的情况太不稳定，要尽快把他的魂魄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去。”魏琛想着对策，“以他现在的状态不能移动太远……那就只有去城庙的观仙楼。我记得那里有一座古钟，可以用来扣住魂魄。”

　　“你知道怎么联系微草的人，去找到那个叫王杰希的小子，之后我们才有后续的办法。”他又安排道。

　　方世镜却说：“移魂术至少需要两个人施展，我还是先和你一起先去城庙吧。”

　　“不，来不及了。少天变成这样，微草那里说不定也有变数。老夫这里一个人有办法。但要是今晚找不来姓王的那小子，一切都是白费！”魏琛着急道。

　　“可是……你一人施术的风险太高了。万一你自己出现‘混乱’，那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方世镜坚持，“你至少也需要一个小神官辅助吧，哪怕是个稍微通灵的主也好呢……”

　　

　　“让我来吧。”　　

　　少年的声音响起。魏琛与方世镜诧异地回头。

　　喻文州从墙边的芭蕉后走出来。

　　“……小喻？你怎么会在这里？”方世镜惊讶。

　　喻文州没有回答。他径直走到黄少天冰凉的躯体旁，又看了他手中的白光片刻。

　　“方老师，我想救他。”他说。

　　“你在图书馆发现了和五行有关的旧书？上面有修行的笔记？”简短的解释之后方世镜不可思议。

　　喻文州道：“本来那本书只是在讲普通的五行文化研究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。但是我又在书上发现了不知道是谁留下的笔记，讲了呼吸吐纳的方法，还做了很多详细补充，就跟着学会了一点。”

　　这当然不会是纯粹的偶然。自从那天和黄少天分别，他就开始在图书馆里寻找各种五行相关的知识，本来只是做补充阅读，没想到却歪打正着，发现了真正有用的信息。

　　“你学了什么？“方世镜问。　　

　　喻文州看着他，忽然屏住了呼吸。瞬间，属于凡人的气息尽数消散。

　　他方才在园子里躲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发现，大概也是用了这招。　　

　　“屏息术啊……”魏琛仔细观察着，最后道，“勉强过关了。”

　　“屏息”，这是修行者要学习术法的基础。和随意散乱、阳气极重的凡人气息不同，鬼神界的人气息阴阳相调，呼吸也有刻意的讲究。普通人一旦练成，就具有了修行“门路”，有了一定的神性，能够与一些术法产生作用了。

　　

　　由于接触到这些的时间很短，喻文州只能做到这种程度。虽然差强人意，但对魏琛而言，多一个人的帮助，他就会安全很多，比他自己独自施展移魂术要强上万倍了。

　　“难怪我听说最近你课间一直往图书馆跑！”方世镜才想起这段时间喻文州的表现。

    这所学校，在历史上出过十几位半神，类似的事并不是没有发生。（图书馆里的笔记多半也是过去哪一位半神学生留下的）只是他实在没料到下一个学生会是喻文州。他还指望过这孩子中考给自己班上拉高点分数线……　　

　　看来这个让他一向很省心的优等生，骨子里也不是个老实的家伙啊……

　　“那你又是怎么认识黄少天的呢？”他问。　　

　　“其他的事情说来话长，”喻文州却没有细说的心思，“还是先救少天要紧吧！”

　　“你……算了。”方世镜叹了口气，“听你魏老师的吧。”说完，他便化成了一堆飞舞的碎叶消失在了空气里。　　

　　“我们走。”魏琛从腰边的口袋掏出一根开叉的破旧树枝，十几条带状的黑影从地面钻出，将黄少天包裹其中平缓地前进。他们跟在黑影之后，行走在闹市街的街角。诡异的情形并没有吸引周围人的注意……而这一次不是喻文州的错觉，周围的人的确都在无意识地避开他们，也对他们视而不见。

　　观仙楼位于离商业街不远的城庙内，楼上悬有一口古钟，据说是宋代就在那里。这里夜间不对外开放，正是适合他们的施展神术的场地。

    当他们到达城庙时，院内一片寂静。眼前的中式古楼上，一口巨大的古铜钟高悬于顶层。魏琛用术法小心地割断锁链，将钟移至地面。又将黄少天的身体挪到到离钟不远的位置。

　　“小子，你说你和少天是朋友？我不知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在哪认识的，不过既然你这么想救他，说明你们关系还不错。”魏琛说。

　　喻文州点了点头。

　　“那就好。要是你们关系不好，这法子失败的几率很大。”他道。

　　“难道和这些还有关系？”喻文州奇怪。

　　“那当然了！不过你别担心。我觉得少天这小子脾气不坏，除非他讨厌到一看见你就想把你大卸八块，一般情况不会有问题。”魏琛道。

　　“……”喻文州无言以对。

　　魏琛用破旧的树枝在黄少天周身画完阵法，站起来掸掉了身上的土，让喻文州站在黄少天的身侧。

　　“移魂术其实不是一个单纯的术法，”他说，“它是一套神术的组合，其中如果有一个失败，整个过程就要重来。不过你别紧张，你只是作为‘神官’参与整个过程。老夫不需要你的力量，只需要你成为一个媒介。”他解释，“按我说的做就行。”

　　喻文州努力理解着他话里的理论。

　　“我下面要对你实施击魂术，到时你的灵魂会有和肉体的片刻脱离。你不需要管我在做什么，只需要在这段时间通过身体接触，用你脱离肉体的灵魂，把少天体内的魂魄吸引到自己身边，再转移到那边的那口钟里……注意精神集中，最好回忆一些你们在一起的片段。这样他才能认出你来……一旦你能站起来，就像平时一样走到那口钟前把他放下，任务就完成了。”

　　他说得尽量轻松。看见喻文州作为凡人神色镇定，有些欣慰。

　　最后他举起了树枝。

　　“三——二——一！”

　　一开始，喻文州感觉好像什么也没发生。被法术击中的反应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明显。

　　只是当他试着移动时，发现自己身体的位置和脑中的意识出现了一定的脱节，有种“粘滞”感——这正是灵魂半出窍的体现。他没有纠结太多，适应之后就照着魏琛的指示蹲在了黄少天的身边，拉住了他握有珍珠的右手，尽力想象着和黄少天第二次相遇后的情形——　　

　　他看见阳光从葱郁树木的缝隙里照射在热闹的街道旁，那是第二次遇到黄少天的那个下午，他们一边谈笑，一边向着糖水铺的方向走去。“我来睇一下食咩啊？”黄少天在身边说，他笑了笑，看着周围的店铺开始思考这一问题，夏天带着潮气的微风拂过衣领，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轻盈。

　　“别被幻境带走了！”魏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顿时，眼前深寂的夜色和耀眼的下午两种景象开始交叠。

　　随后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很轻地回握他的手——那是一股不成形的、极其微弱的力量，像一阵细风挠着他的掌心。他能感觉到其中的温度。“少天？”他唤了一声，手中的力量似乎也变得更具体了一点，仿佛是在肯定他的声音。

　　“走吧。”他轻声说完，缓缓拉着那股微弱的力量站起来。接着，他感觉到有什么凑过来贴在了他的胸前，又环住了他的脖子。

　　他试探性地伸出另一只手，将那股力量托起。黄少天仿佛被他很轻地抱在怀中。他试着迈开脚步，努力地向着古钟的方向挪动……魏琛早已站在那里，用术法将钟举起，悬在半空，等他缓步到了目的地，将身上的气息缓缓放开，古钟立刻落下，将黄少天的魂魄扣在了里面，留下一阵沉重的嗡鸣。

　　所有的景象立刻消失了，那瞬间喻文州仿佛被切断了某根神经的连接，天旋地转。过了好一会，他才感受到地面的存在。魏琛弄了些薄荷香烟里的碎叶给他，“好点了吗？”

　　喻文州撑住额头，努力坐了起来。

　　“干得漂亮。”魏琛赞道，“第一次当神官就能完成得这么好，我算是看出来了少天那小子是真的很喜欢你哈哈……”救下了黄少天的魂魄，魏琛这下总算松了一口气，他拍了拍喻文州的肩。

　　喻文州看向躺在地上黄少天的躯体，他掌心珍珠的光芒已经黯淡。他又走近古钟，双手贴上表面青色的铜壁，感受到内部有种熟悉的温度。

　　“魏老师，”他转过身问，“您就是少天的师父？”　　

　　“没错。”魏琛咬住着手中的那根薄荷烟，“我听老方叫你小喻？”

　　“喻文州。”他说。

　　　喻文州向魏琛报上了名字，向魏琛讲述了他和黄少天是如何认识，后来如何一起去了灵岛。

　　“那晚从灵岛回来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少天了。”他回忆，“那时他还说将来成神了要保佑我，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，再次见到他就是今天。

　　

　　魏琛望着寂静的庭院若有所思。

　　“魏老师，你们上界究竟发生了什么？”喻文州终于问了出来，这些天他有过无数猜测和思考，但始终没法有头绪，“少天那时候看起来就像是有心事，后来在灵岛上有人打斗，我听见有声音说要变天了。那个人少天似乎也认识，这里面是不是牵扯很深？”

　　魏琛意外地看着他：“你看见有人打斗？”

　　喻文州肯定。　

　　“最近确实发生了变故，”他说，“不过在弄清楚这些之前，你大概还需要更了解我们上界的情况。”

　　他开始讲的事情，都是喻文州无从猜测与想象的部分。这也是他最想了解的核心。于是他坐直身体，认真倾听了起来。

六

　

　　“神灵修炼到一定的境界，就可以开始庇佑一方水土。这并非凡人的神话里说得那么简单……因为一位神灵，即使力量再强，也没法照顾到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。而如果众神的行动太分散，很难收集到足够的信仰。所以现在的神界，都是以建起的“神所”为单位，来聚集神灵的力量，这样才能更有效地维持万物正常运转。”

　　“所以，蓝雨庙也是其中之一？”喻文州想到黄少天曾提到的过的那座庙。

　　“你知道蓝雨？不错，蓝雨也是其中一处。在两百多年前的一场洪灾后建立起来，当时是为了平息城边的洪水和瘟疫。”

　　这些和方世镜所讲的故事都能对上。看来，故事里提到的那座庙的确就是蓝雨。　

　　喻文州静静听着。　

　　而据魏琛所说，在南地，除了蓝雨庙以外，还有另外四大神所——

　　嘉王殿、微草堂、雄霸阁、轮回馆。

　　“‘嘉王掌风雷、蓝雨镇山海、微草护万灵、雄霸斩邪祟、轮回祭生死。’——我记得是这样一说。”他数道，“当然，每个‘神所’管辖的范围并不绝对，中间也会有共同合作的情况。但是如果这片土地发生了大灾变，那一定是对应的神所出了问题。曾经的洪水和现在的台风，都是这么回事。”

　　“所以，预报说最近会有大台风来，也是因为……掌风雷的嘉王殿出了问题？”喻文州回忆着方才的口诀，猜道。

　　

　　“没错，就是那里。”魏琛望着东边的夜空叹息。

　　那一日，掌握风雷的嘉王殿突然被人摧毁。新任的殿主孙翔带着镇殿之宝“却邪”和匾额“知秋”不知所踪。　

　　而由于嘉王的缺失，原本由五大神所维持的平衡被打破，导致世间风雷大作，生灵涂炭。那场即将到来的台风，就是后果。

　　“其实全是陶家人搞得鬼！”魏琛带了些不平的情绪，“想当初老叶建在他家土地上的殿所给他带来了多少恩惠，他们还不知足……”

　　这又是故事背后的另外一个故事了。魏琛抱怨了两句，没再继续展开说下去。

　　只是嘉王殿的倒塌的这一结果，还引发了更深的灾难——原本由‘神所’构成的保护屏障有了缺口，大量外界的魑魅魍魉涌入。那些鬼魅和异兽开始袭击上界的神灵。不少神灵都被它们蚕食了圣体。

　　此外还有从海上来的“鬼将”，趁机想想攻占南地所有的神所，而它们首先盯上的就是蓝雨。

　　“大概因为我们有根名为“灭神”的法杖，它们认为拿到它之后，对付其他神明就会更容易点。”魏琛说。

　　在那个暴雨如注的夜晚，他们在羊山上突然被从天而降的鬼将袭击，黄少天在混乱中受了伤。魏琛拼命挡住那些鬼将，让他一路逃进了学校里方世镜的地盘，这才成功脱险。

　　

　　“老夫把那些恶鬼引到别的方向，正遇上微草的人接应才捡回一命。后来我就在山脚的石头上留言，让少天躲在凡间不要回山，任何人出现都不要现身……只是那小子大概不忍心看到蓝雨庙被那些恶鬼毁掉，终究还是冒险回去了……”

　　果然，那天晚上的黄少天其实是受了伤才逃进教室。只不过那时候喻文州完全没有察觉。

　　“那东西伤的是少天作为神的灵体，并非肉身。凡人是看不见伤口的。”魏琛说，“不过既然像你这样的凡人都能直接看到他现身，说明那个时候他已经连隐藏自己能力都不能维持了，伤得肯定不轻。”

　　“竟然是这样……”

　　又是巧合中的巧合，那时走投无路的黄少天躲进了教室，却遇见了他这么个凡人。

　　会是什么心情呢？他难以想象。

　　后来的事情连魏琛也不太清楚了。事发突然，他也是事后在微草的地盘养伤时，才听说了嘉王殿倒塌的事。他也拜托过微草的人去找过黄少天，可是黄少天大概是听了他的交代始终没有现身。

　　

　　“您后来让少天躲在凡间，这又是为什么？”喻文州又问。

　　“上界现在正值大乱，少天又是蓝雨的半神，更容易成为目标。”魏琛解释，“反倒是在凡间，凡人的气息重，他藏在其中更不容易被发现……”

  　喻文州回忆起黄少天那晚借他的校服外套，现在想来，可能也不是为了遮雨避寒，而是借他凡人的气息来隐藏行踪吧。

　　这么说来，第二天下午黄少天来找他之后一直和他待在一起，大概也有隐蔽自己的目的？

　　“所以那天我们从灵岛回来，之后少天又回了山，最后才变成现在这样……”

　　“应该是……也怪老夫当时没有交代清楚，如果那时候少天能跟微草的人走了，至少能得到治疗……”魏琛按掉手中燃尽的烟头，“不过那些小鬼伪装的能力也不是盖的，少天也没有能力分清他们是不是真是微草来的。他除了先蛰伏再等待机会，可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。”

　　喻文州陷入了沉默。

　　这时再回忆起之前的相处片段，黄少天的一些行为都有了解释。

　　然而令他在意的是，最后告别的时候黄少天表现出来的兴致还挺高的，那时的他还在展望自己的未来，并不像是要回山赴险的状态。或许当时还没能了解真正的事态，又或许是过于乐观了？

　　之后黄少天也没有联系魏琛，可能在和喻文州分别之后的时间里，又出现了一个契机，让他改变了原地等待的想法，决心回山。

　　方才承受击魂术的不良反应又涌了上来，他按住额头努力整理着思绪。

　　“看得出来你是真在意。”魏琛看着他，安慰道，“不过我们扣住了他的魂魄，就还有救他回来的希望。过去的事小喻你也不必多想。”

　　然而片刻之后喻文州却忽然抬起头来看着他，开口。

　　“魏老师，我想学五行之术。”他说。

七、

　　魏琛打量着眼前的少年。喻文州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。他的眼神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。　

　　“你是认真的？”他问。喻文州点点头。

　　魏琛从口袋里摸出了另一根烟。在指间折弄一阵之后，重新点燃。

　　“这可不是随便就能想的，小子。”他说。

　　“五行之术是老夫的看家本领。我估计你也是从少天那里听来。但是他可能没告诉你，这门技艺，老夫只传自家弟子。刚才你用屏息术的时候我试探了你的气息。”他说，“我直说吧——你在身法上不太有修神的天赋。”

　　“我知道，少天之前也这么说。”喻文州倒是坦然承认了，“但我还是想试一试。刚才听您说现在的上界情况很危急，虽然其中我的力量算不上什么，但说不定也能帮上什么忙。”

　　魏琛神情复杂地看着他，“如果你就因为少天的事……”

　　喻文州摇了摇头，“这只是我自己的想法。”

　　在少天向他提及神术的时候，他就被这个话题吸引。一直以来他都是好奇心比较强的一类人，这也是他去图书馆找相关书籍的原因。走上修神之道的念头，也并非因为黄少天而起。

    他读了那些五行的典籍之后，更对此产生了很强烈的兴趣，也有了潜心修习，在神界展露头角的想法。无论何时，他总是心气有些高的。

　　只是，眼下的时机向魏琛提出了想法……大概也有些少天的原因在内？

    他更想留在蓝雨庙，和少天一起。

    “这件事你自己要想清楚。”魏琛严肃道。

 

　　“这条路很艰难……一旦你选择修神，从此就脱离凡间了。在你成神的瞬间，你的意识就会脱离你作为凡人的肉体，进入一个新的领域。那时，凡间会有另一个“凡人的你”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活，但你成神的意志将独立于他而存在。你的至亲和好友不会察觉到任何变化，但你自己却不一定受得了。”

    “从此以后，人间的一切将和你无关。”

　　喻文州陷入了沉思。

      他的父母在他年幼时就去了另一个城市，听说他们在那里早已形同陌路，各自又有了自己的家庭。虽然这些年中，他们和喻文州亦有一两次联络，但也再无感情上的深入交流。自家中老人过世，喻文州觉得，这世上本无多少能让自己留恋的牵绊。

      反倒是黄少天可以算一个。

    况且如果他离开，这层关系会被“另一个自己”所替代，那么他也不算是彻底消失。

    最重要的，还是他自己对修神起了心思。

    “我还是想学五行之术。”最后他说。

    魏琛沉默着点点头，他再次打量眼前的少年，喻文州方才表现出的稳重和坚定给他留下了不错印象，但是，他的手速天赋……

    他思考再三，直到最后，终于吐了一口烟，朝喻文州伸出手掌。

    “您这是？”喻文州问。

    “要不你先交拜师费给老夫。”魏琛说，“就像老方那样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喻文州一时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“算了，谅你这种学生仔也没什么钱，”最后魏琛又收回手，摇摇头，“老夫只是感叹，就这样收了第二个免费徒弟了，这神仙界要是有什么免费义务教育奖，那可得给我颁发个金奖。”

    “您说笑了。”喻文州道，“谢谢前辈。”他又补充。他知道，自己最终是被魏琛接受了。

    “过来小子。”魏琛站起身朝他招手，喻文州跟着他来到了城庙的大殿旁，“在这里等我。”魏琛说完，便施展穿墙术进入建筑里，过了一会，他便拎着一只香炉走了出来，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把香。

    “来，从这里面挑三根出来。”喻文州依他所言，从那香里面择了三根，交给他。魏琛转身用烟头将香点燃，并排插在了拿出来的香炉里。

    “跟着我念，”魏琛说，“以此三界为证，我，喻文州，从此拜魏琛为师，学五行之术。以入蓝雨门下。”

    “我，喻文州，从此拜魏琛为师，学五行之术。以入蓝雨门下。”喻文州正对那三柱清香，重复了一遍魏琛的话。接着，他就感到身体里像有什么特殊的力量攥住了心脏，随即，身体一下子变轻了许多，仿佛透风的帐篷，有空气穿身而过，他感到些微凉意，但并无不适感。

    “好了。”魏琛说，“从今天起你也是我魏琛的弟子了。”

     喻文州点点头，叫了一声：“师父。”魏琛对他这么快改称呼很是满意。不过，随即表情就严肃下来。

     “虽然收你收得仓促，但明后天可能会有大战。届时，霸图的人可能也会来，集合地点就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 “我先教你几招，来应对眼前的危机情况……”